從一位網友的來信說起…

鄭老師你好：

     我前陣子瀏覽小提琴網站時，很幸運進入了這裡，一次的偶然讓我不知覺的愛上了這裡...但所謂的相見恨晚，我之前有被沒良心的老師給騙，而且不只一次！說穿了就是我笨，不懂琴。在我中學時曾跟高雄X老師買一把小提琴，當時為了這把琴的價錢還鬧出家庭革命，老爸老媽大吵了一架，4年沒講話。這使得在求學時代的我，生活在水深火熱的日子裡。
    後來才發現這是一把假琴，當時是以X萬買的，我越想越不甘心，前幾個月回去找當時老師問明白，他也向我道歉，拿了另一把琴跟我換，沒想到原來那一把只是一萬多的大陸琴，唉！... 我想，這就是我不懂琴的下場ㄅ。
     二度傷害我還能說什麼，不過真的很高興台灣有這樣一個賣琴生意人，欣賞了老師的文章及看過網站裡的內容，真叫我越來越尊敬老師的專業和那真誠的心，雖在高雄但希望有朝一日能到台北鄭老師的店裡參觀。
     附帶一提，我姐姐目前在北部教小提琴，我會告訴她：「台北有那麼一位實在的專業人才」。目前我正準備國考，等有空我一定會上台北參觀，我可是慕名而來呢！鄭老師，你等我 ...
( p.s. 本文取得作者同意才刊登出來，期望與大家共勉之。)

     看了上面這一篇文章，相信只要買過「錯」的琴的音樂愛好者一定感同身受，這也驗證了這些年來，我所說的：「台灣的樂器市場早已被賤踏破壞了！」。對於這則網友親身體驗的事實，我們這幾年來看得很多，而這個例子也只是冰山的一角。這件事不幸被我言中了，老實說，我一點也不覺得 「見獵心喜」，反而比一般人更感到更沉痛，因為，「坑」當事人的主角是他的老師！

    我常說，天底下沒有「善意」的謊言，那是我們從小被教育的方式；其實，人生走過大半輩子就會知道，謊言就是謊言，沒有所謂的「善意」或者「惡意」，同行也許有人又要拍手叫好，「你看你看，他開始要得罪老師了，看他怎麼繼續賣琴，一定會死的很慘！」( 因為在台灣，絕大多數的琴商都是要靠和老師一起「合作」來生存的。 )。還好，慶幸的是，我們公司三年來一直都在穩定成長，大家可別忘記了，我以前也是「小提琴老師」啊！奇怪，出國以前，在我們「那個年代」卻很少聽到這些有關對老師「負面」的評論。也許有人又會說，以前學琴的人少，民風純樸，大家「笨」嘛！其實，真的是這樣嗎？除了許多對我們友善、正直的老師之外，舉個例子，我的老師李淑德教授教了一輩子琴，一直到現在，偶而會介紹學生來買琴，卻都堅持不拿「回扣」( commission )，怎麼樣，80歲了，夠「強」吧！

     話說「從前」( 約30年前 )，最早的時候，一些回國省親度假的留學生想賺點「外快」，付付「機票錢」，於是在國外找了一些琴帶回台灣賣 ( 相信嗎？連吳冠英都「客串」過這一行呢！ )；另一方面也開始有少數外國琴商 ( 尤其是三流日本琴商 ) 會來台灣賣假琴，斷斷續續，由於經濟起飛，學琴的人越來越多，外國琴商也越來越「勤」跑台灣，尤其是「奇美」的出現，「好康」一波接著一波，連國際上一流的琴商也來了，甚至也有做琴的跑到台灣來開店的。這個現象約在四、五年前達到高峰，由於當時大家的荷包滿滿，確實讓一些琴商賺了一票。但這些年來，由於奇美已不再像以前一樣大肆採購，因為已經「買夠了」；加上市面上出現越來越多「真」、「假」琴的爭議，又牽涉到了「回收」問題，有的琴商因此而落跑到中國大陸。可以說，三年前我們回來經營，一開始是在收拾這個「爛攤子」的。今天，外國琴商會很驚訝地發現他們帶來的琴、弓，在台灣已經很難賣了，因為短短這三年，大家的「品味」由於我們的出現，再加上同行大家的一起努力，水準已普遍提升許多，消費者被「寵壞了」，再也「坑」不到了。我個人認為對於國內市場這些年來的轉變，給予極為正面的評價，我們也與有榮焉。

     由於業務的關係，在今年的三月份和四月份，我分別拜訪著名的英國 Beare & Sons 弦樂器公司在倫敦和紐約的分公司，他們公司兩位最重要的人士除了謝謝我對 Charles Beare 的關心外 ( 附註：Charles Beare 目前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名琴鑑定家，地位備受尊重，也因此英國女皇封他為「爵士」，是Beare & Sons這間名店的靈魂人物。我們認識已近20年，最近他身體微恙，病了好一陣子。 )，我們也一起探討了在亞洲的日本、韓國、台灣和中國大陸提琴市場，其中他們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是：「我們不會再有興趣拜訪台灣了，因為「奇美」已經不買了！」。

      本來「在商言商」這種話聽起來應該算是「正常」，但是本人經過這麼多年在國外奮鬥，也「體驗」了不少西方現實的「文化」( culture )，再加上來自台灣本土，聽到這句話，我是蠻難過的；真的驗證了我所說的：外國人對台灣是不會有感情的，對他們而言，「錢」才是維繫彼此之間關係的一個重要因素。

     也許有些人又會說：「別臭美了！難道你們回台灣開店，就不是爲了錢？」 ，在此我可以拍胸脯保證，「賺大錢」不是我和董事長歐陽先生回台灣的「第一選項」；何況錢這個東西是生不帶來，死不帶去，「 成就感並不等於擁有多少錢 」；何況事業如果做成功了，錢就多少會自然隨之而來！我都50歲了，人生不容許再犯任何錯誤，不然就完了。其實歐陽先生之前是世界著名四大會計公司Ernest & Young ( 在台灣也有分行 ) 駐美國紐約經理，這種身分在他原來的行業中是很有份量的，比起我在美國是更有地位的。如果我們只是爲了「賺錢」，在美國我們絕對是賺得多的多！歐陽先生決定回台灣是爲了想陪伴年事已高的父母親，很孝順的兒子！而我則是對樂器琴、弓「癢」到不行的「中年危機」，由於他決定回台灣定居，再加上多年來我對台灣樂器市場極為關心，看不慣所謂的國內外「專家」「橫行」( abuse ) 台灣的市場 ( 其實，外國人就都誠實嗎？ ) ，於是兩人一拍即合。真的，很少人知道本公司成立是非常戲劇性的 ( dramatic )，不是「計畫 ( planned ) 好的」。反正當時我們在想，這20年來，兩人一起的收藏品也夠讓我們賣好一陣子了。( 本來這麼多的琴弓收藏精品是要讓我們退休後，賣掉到加勒比海去「養老」的！ )

      之前我寫的文章曾提到過，「對於有些老師，賣琴也是他們的主要收入之一。」，「不要說它，但是我們要說」有不少客戶向我陳述，只要一換老師，老師就「建議」他們換琴，我想對大多數學琴的人，一定都心有戚戚焉。有的人向我們買了琴，心裡有點惶恐，怎麼辦？老師叫我們不要在這裡買 ( 因為老師和我們沒有「合作關係」 )，上課時要怎麼解釋？但是我和我的小孩就喜歡這裡的琴…

     沒錯，「分數」是控制在老師手裏，但是，老師會敎你一輩子嗎？而且，老師給的「分數」真的有這麼重要嗎？這種老師值得去尊敬嗎？會影響到考國中、高中、大學音樂系嗎？答案當然是否定的！而使用一支好琴很有可能是永久的，這之間的道理是很容易想通的，何況小孩子有一天也會長大，會「完全知悉」以前老師的所作所為。( 像前面這位來信的網友就是一例 )

      所以，經過這些年來，我們慘澹經營，教育大家買真正的好琴，在社會上已經慢慢的發酵，有了正面的迴響，這也讓我們感到興奮，有點「成就感」( 雖然在「鄉下地方」還有待努力 )！甚至有些我們的忠實客戶寧可和老師「撕破臉」，老師叫他們別到我們這裡買，他們偏偏來，而且還一直謝謝我們幫他們找到ㄧ把好琴和好弓 (當然下學期馬上主動換了老師 )。

      也許「關心」我的人會說：「你完了！竟然敢公開向老師「宣戰」，看來你的下場會很慘，只要老師們聯合起來「抵制」你，你們生意就會做不下去！」，我則認為絕對不會，因為社會上也有許多正派、有愛心的好老師，相信只要大家一起努力，一定可以打敗這種「爛體制」，讓不夠「敬業」的老師，以及必須靠老師才能賣琴的、不夠「專業」的琴商，有一天能夠在社會上消失、被淘汰。有人說我在痴人說夢話，等著看吧！日本前幾年，不是發生一位最著名的國立藝術大學「巨擘」級名師，因為貪婪，回扣需索無度，自己也亂賣琴，被揭發後不僅身敗名裂，甚至陷入牢獄之災。所以，殷鑒不遠！自由的市場，顧客當然可以選擇他們所信任的琴商，不要忘了，羊毛出在羊身上，通常琴商爲了要「感謝」老師，會把「多那幾成」就加到學生、顧客身上的。

     我常說：「時間會證明一切！」，琴、弓只要夠好，啞巴都賣得掉，您信嗎？而這也是我這些年來最大的壓力 —賣掉了一支好琴，接下來如何到世界各地再找同樣好的樂器來分享給國人。也許少數不友善的人會說：「少來了，還不是爲了錢！」，我想公道自在人心！請問，國內的琴商，有誰像我一樣，一個月會花十天左右在國外尋找一流樂器的？！

      所以，本人願意承受個人的「犧牲」，終歸一句話：「我們是有夢想的！」。基本上，我們販賣的絕大多數是專業、歷史上主流的琴和弓，利潤其實都很「陽光化」，而這些一流樂器也不是一般琴商就能找得到的。我記得南部有一位琴商曾告訴我：「鄭老師，顧客想買什麼，我們就賣給他們什麼！」，我個人則不同意這種作生意方式；因為絕大多數的消費者都是無知、不懂的，琴商的責任，除了賺錢之外，其次是應該要教育大家去買真正好的樂器，真正好的樂器並非像外界所想像的那麼貴；再來則是提升琴商本身的專業知識，如果不夠具備專業知識，就不應該販賣主流的樂器，這是一種社會道德與責任！加上本公司經營也屬於「細水長流型」，我們販賣的不只是琴和弓，還有知識、專業和一流的售後服務，難道知識、時間和人力都不是成本嗎？我想買過我們琴、弓的所有客戶，一定可以當我這句話的後盾！

     最近在市面上，有人批評說我們「賣的東西都比較貴！」我想這句話應該是從同行口中傳出的，說穿了，其實是對我們的「恭維」( compliments )，老實說，同行之中也有誠實、努力不懈在經營的，我也爲他們感到驕傲。然而，對於不友善的言語，我必須說明，中傷歸中傷，但是經過我們這三年來的努力，這類的言語反而只會更「刺激」顧客主動來我們這裡「比較看看」！至於我們的東西，以同樣的品質相較之下，到底有沒有「比別人貴」，我想社會自有公評，答案在所有買過我們琴、弓的顧客心裏，大家可以去求證！

     世界最著名的樂器公司如Beare & Sons，同行也只能以酸葡萄的心態批評「他們東西太貴了」！( 因為他們沒有那些好東西在賣 ) 同樣的以此類推，表示我們的「水準」已達到和Beare公司同樣的層次了。這應該好好的開個party 慶祝一下，才短短三年，就能受到大家的肯定，真是謝謝大家。

     其實，在主流的樂器市場上，就算是同一個作者，兩支琴本來就不可能都一樣，價錢怎會相同？當然，所有樂器都有一個「市價」，但那只能當作參考；如果大家仔細去想想，爲什麼最好的Stradivarius所製作的小提琴 ，兩億台幣都有人搶著買，而同樣一支健康狀態不佳、不好年代的Stradivarius琴，只要價三千萬台幣卻乏人問津？同一人所做，價錢爲何差了六、七倍之多？這之間的學問，難道不難懂嗎？說穿了，就是「品質」、「稀有性」以及「市場價值」。

      所以，批評我們貴的人，說實在的，真是沒有良心！如果您能找得到和我們一樣好的東西，再來批評也不遲，又不是賣勞力士手錶，同一型號，每一支都一樣，可以貨比三家。再者，又有人會說：「啊！你們看他們公司有地毯、設備豪華，這也都是成本，難怪這麼貴…」，唉！雞同鴨講，硬要把「皇帝」協奏曲說成「皇后」協奏曲，那我也沒辦法，不說了，就此打住！！！ ( 05/25清晨寫於歐洲 )